我们,曾经爱过

时间: 2005-11-23 00:00:00 来源:  点击: 0

曾经,我很喜欢野萍这个名字,我看着镜子里的我就觉得我该叫野萍,但,我无法改变我不叫野萍这个既成的事实。我只能是我,一个有着还算幸福的家庭的独生女。

别再问我故事中有多少真实的成分,我不知道也无从计算。尽管我想成为这样那样的人,谁都成,只要不是我。可没有办法,到那天清晨我写完这个故事之后,我,依然还是原来的我。

这,让我想哭……

当时我的脸贴在玻璃上,冰凉过后是一种潮湿的温暖,是我呼吸时留下的痕迹,这证明我还活着。当然,我曾经试图用身体的某个部位,比如头或手或脚把玻璃弄碎,去呼吸那些有水分的新鲜空气,但最后我仅仅打开了窗子,又仔细看了一眼外面的天空,当时我所能看到的也只有天空,她是蓝灰色的。

这让我想起妹妹,她最终还是考去了外地的大学。临走的那一天,她穿的长裙就是这样的蓝灰色。

妹妹叫高展,小我4岁,长发、笑眼儿、翘鼻子、小嘴儿,我们是一个妈生的,都有一样的妈妈的皮肤,白皙光滑。但,我象我爸她象她爸,两个人就好象不是姐妹。我随我妈来到那个男人家的时候,据说只有三岁。可我真的记得我刚进门那天,眼里全是红色。不知是不是因为这个,我对红色有种特别的感觉,看见就会有种心痛直冲心底。

我亲爸是被电死的,那时他是个电路检修工。事发当天,我妈碰巧不在北京,是我的两个姑姑撑着,一个照顾我,一个把父亲葬在一个高压塔下。我那时还小,一天到晚只会咳嗽个不停,然后就是哭,一幅要死的样子。长大后,我问小姑,她只是简简单单的说,停电停错了,我爸到塔上就连电带摔当时就没救了。

照片上的父亲是帅气的,笑容很吸引人。那时妈妈也是前门一带有名的美人,皮肤白皙模样俊俏。他们谈了三年后结的婚,婚后的第二年,我就出世了。

那天飘着雪渣儿,屋里生着火炉。爸爸把妈妈和我从宣武医院接回来的时候,全家人都很开心。后来,父亲做主给我取了名字,叫也颦,陈也颦。这个名字很好理解,他无疑是希望我作个有如林妹妹般如水的女子。也是这个名字让我在刚刚上小学一年级的时候,就偷偷看了红楼梦,想知道林妹妹是个什么样的姑娘。

现在想起来,我生命的最初一年还是幸福的,可惜的是我没有记得那段日子。曾经有一段时间我对父母之间的感情有过怀疑,否则,妈妈不会很快改嫁。不过后来,我偷看了妈妈放在她抽屉里的日记,那是一些很厚的牛皮本。能看出来她是爱过爸爸的,起码他们之间有过很美好的日子。

妹妹的爸爸对我可以说不错,但我没有叫过他爸爸。尽管从法律上说他是,而且我对我亲爸没有太多印象。他好象并不介意,对我也不是一味的纵容,有一次还扇了我个耳光。为什么我已经忘记了,仅仅很清楚的记得他下手很重,我的头顺着他的手劲儿甩向左侧,鼻血是喷出来的,然后就流了一身一地,鲜红的。蹲在地上擦血的时候,我想我是哭了。

再后来的很长一段时间我根本没有眼泪,也没有什么能让我有想哭的感觉的特别的事情发生。我觉得自己天生乐观,看不上别人哭哭啼啼眼泪汪汪的样子。

不管有没有眼泪,我也还是长大了,爱吃冰淇淋爱看周星驰的片子爱这爱那的和其他女孩子没什么不同。也有过幻想希望一个高高壮壮的男生骑着大黑马或者大白象带我去看夕阳,日出也行。不过这些都是次要的,最重要的是我是一个女孩,我,想要一种爱,天长地久永恒不变的那种,而且,我只要一次。

然后,我遇上了他。那是大一转过年来的春天,我骑车去清华找个同学,那路挺宽,也没什么人,我心不在焉的晃着,眼睛到处乱看,脚下突然蹬空了,就莫名其妙的摔在地上,坐在地上我还是没明白怎么就摔着了,一条腿被车压着,手也蹭破了点儿皮,我觉得挺没面子,这时他过来就想扶我,我不愿意别人碰我,就自己站起来又坐在旁边的马路牙子上。他还不走,跟我旁边罗罗嗦嗦的问这问那,我看在他是好心的份上,也就如实的回答了。当他说他叫岑为的时候,我一下就笑出来了,整天听惯了陈陈陈的,觉得他的名字就是发音不准造成的。

我并没有想过他会影响我什么,因为从一见面开始,我就能感觉到他不是我想找的那个人,或者说是那种人,尽管他高高大大的有1米87,眼睛也大的象铃铛。

他那年休学,在五道口租了一间房子住。用他的话说,就是边休息边追我。他第一次送花给我就是遇到我的第二天,他很自以为是的认为我就住在2#楼223,他说他感觉我就应该住在那里,那个宿舍女生按名字找到我时一脸的无可奈何。那是一个干脆面的纸箱子,里面装满了紫荆花、槐树花,香气弥漫在整个宿舍。

但,我所不屑的就是他的自以为是。他,认定了我就是他的,整天找我谈话,我不知有什么好谈,开始的时候还是和颜悦色,渐渐地,我就开始躲,不再见他……

那时妹妹已经上初三了,出落成一个很漂亮的女孩。她比我上初中时开朗的多,颇受老师和一些小男生的宠爱,上学下学的还有接有送。但她老跟我说:“我才不喜欢他们呢,我要找就找个比我大的,起码得大两岁。”

她对岑为的印象很好,指着一张我和他的合影就说我们很配。那张合影上的岑为笑得一脸灿烂,长胳膊揽在我的腰间。妹妹说她心中的姐夫就是这样的。我没有和她说我对岑为的感觉,我以为她还小,她不能理解,而且,我也不想和别人说自己的感觉。

岑为在我的生活里暂时消失了,他说他等我,但他这个人很情绪化,说变就变。今天上午说等我4年,就4年,下午可能就变成一辈子,明天没准儿就变成10年。我相信他的话,他说的时候是认真的我知道。我也能接受他的改变,他原本就是这样的人,真诚,不会说谎,变了就是变了,从不否认。他最后一次说的是等我到毕业,然后不管我是不是同意,就娶我回家。我说我知道了,不过要娶我,首先得有车,宝马我也就不要了,先挣一辆欧宝再来找我吧。

我知道他还会变,所以有什么要求对他来说都只是一句空话,说成是承诺也是不可能兑现的。

秋天了,我上大二,妹妹考上了我原来学习的那所高中。妈妈还在三天两头的出差,她是个经验丰富而且有着各种证书和文凭的注册会计师,在一个小的事务所里工作。妹妹的爸爸被调去上海的分公司,家里就剩了我和妹妹两个。

我不再住校,在家里和妹妹一起住。我们都很爱吃,但也都不爱做饭,能凑合就凑合,馋了就找钱到外面大吃一顿。妹妹很喜欢这种日子,虽然吃得不好,但很随便。她可以随心所欲的把她喜欢的男孩子带回来,她把他们称为朋友,还有几个女生,4男4女,很固定。

从心里我是不赞成妹妹这样作的,不过我没有理由拒绝他们的热情,而且,他们来来往往的也只是聊天,说的内容也都是学校里那些同学老师,都上高中了,还很孩子气。我知道妹妹虽然看上去什么都不懂,但实际上很有头脑,比我理智谨慎的多。

学校的学习都是一些很旧的东西,我宁愿在家看些杂志,象《会计研究》、《上海会计》什么的。既然学了财会这个专业,我也没有其他的选择,好在我还算喜欢。现在社会上的会计太多了,几乎是个女孩手里就有个会计上岗证。如果一个学工课的改学医不太可能,但改学会计简直太容易了。

我是一门心思要进毕马威的,如果不行,去BIG SIX里任何一家都行,这是要凭本事的,以我现在的水平,连一张报表都作不出来,别说BIG SIX,就连我妈那个事务所都不要我。所以我要考注册会计师,当然,要到毕业以后。

妹妹睡了,她明天还要去上课,按部就班的学习。她的短期目标是考大学,她喜欢英语,想考一外然后出国。妈妈说过,高展比我有前途,她能认真地做她想做的事情,而我,眼高手低马马虎虎还能轻易的原谅自己。我从不承认自己笨,尽管我有的仅仅是小聪明。妹妹和我都有学语言的天赋,那时我去考小语种的时候,老师对我的发音和语感很满意,我也能作作模拟题背背词汇表就顺利的通过六级考试,托福卷子拿过来就做也照样能接近600。可是我不喜欢,我讨厌英语就象讨厌蚊子一样。

深夜了,我开机上网,我很喜欢网络这个东西。她不用说话,也不用到处跑就能看到五颜六色的文字和图片,我喜欢这样,简单而且方便。

这天,我逛啊逛啊的进了一个聊天室,在此之前我仅仅是听说网上有这种地方,能看见好多人说的话,但从没进去过。我用的NICK是野萍,按也颦的谐音取的,来来去去漂浮不定的浮萍,这很象我。

进去后,果然有一些人在和我打招呼,我很兴奋,手指噼里啪啦的忙个不停。我不知道在另一些机器前的他们是不是和我一样,那时我的脸上有笑容,心里也有一种快乐在泛滥着。

其实我已经记不起那时到底在说些什么了,可能仅仅是一些妄语或者很随意的问候吧,不过我很开心。这里的人没人知道我是个女孩,也没人知道我到底什么样子,我们就这么说笑着,在那样的一个又一个深夜。

我象个呆子一样的看着那一行行黑字在屏幕上跳跃,我对电脑的认识仅仅限于最简单的打打字上上网,其他的一概不知。慢慢的,我知道了可以用EMAIL,知道了有个东西叫ICQ,这个东西很不一般,有了它就可以知道你的网友是不是在网上,可以发MESSAGE,可以传文件……

但我没有这个东西,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们叫它东东而不是东西。我也不喜欢网虫或者网友这类的称呼,因为我不喜欢虫子,也不觉得他们就能称为我的朋友。不过叫什么无所谓,重要的是上网能让我忘掉很多,能让我开心。

一个叫SKY的人告诉我下ICQ的地方,然后弄了弄我就有了ICQ这个我觉得十分神奇的东西,再然后,就开着聊天室的窗口,用ICQ和他一个人说话,那感觉神神秘秘的,我总觉得有点儿偷偷摸摸。

“SKY,男?好人?”

“SKY,男,一般好。”

“野萍,女,好人。”

……

这段话是后来他告诉我的,我最初的记忆就是他在网上说话乱七八糟的很夸张,动不动就说自己是伟人,我觉得他和网上的其他人一样,都很奇怪,起码和我所接触到的男生不一样。

他说那天的晚些时候我们就下线了,我给他电话,这个我记得很清楚。当时妹妹在睡觉,我压低了声音笑嘻嘻的和他说话。他的声音很好听,低低的,说话节奏也慢,话也少,和网上根本就是两个人。

他说话的声音和语气都很象我初中的一个同学,有些忧郁的样子,我很喜欢。那天,我们说了很多,他始终很耐心,似乎是笑着送我进入了梦境。我始终相信自己的感觉,我觉得他似乎就是我所寻找的。虽然没有见过他,只听过他的声音,但,听他说话就让我有一种心痛,隐隐的疼在心底,无法表达。

日子还是一天天的过着,妹妹和我还吃着用白水煮的东西,什么都煮煮就吃。胡萝卜,煮;花生,煮;红薯,煮;白菜;煮……这些放的作料都简单,煮熟了就吃,最好吃的是红薯,吃的时候满屋都是香味儿。后来,就煮蘑菇,知道放点儿葱啊姜的可以提味儿。妹妹爱吃鱼,我是不沾鱼和海里的一切东西的,她就自己煮,能煮出白色的汤来喝。

我还是作着毕马威的梦,总想一步登天。那种忙忙碌碌的生活深深吸引着我,考究的服装、名牌香水、办公室里的味道……我想,我是喜欢那些的,这或许就是我的虚荣心了。我很鄙视自己的这种想法,不管怎样,女孩子的理想如果说成是有个幸福的家庭、可爱的孩子还是好听些。

不管那个,我知道我自己想要什么,因为没有爱,所以我必须找到另一个生存的支点,这就是毕马威,或者BIG SIX里的任何一家,目标很明确。我始终认为在这种地方工作两年盛过读4年书。

于是那天下午,我去了四中附近的一个写字楼,找那个据说是我亲戚的男人。我们没有任何血缘关系,他的爷爷和我妈的父亲是把兄弟,从炮火硝烟中一起走出来的兄弟比如今这年代的真亲戚还亲,所以我叫他哥。我们见过几次,他都对我很不错,象个哥哥似的。

他毕业于河南的一所外语学院,现在也算闯出来了,在一家公司做财务总监,听上去挺好听的。我去找他是去拿一些会计方面的书,英文的。

平安大街在施工,尘土很多,阳光是属于秋天那种,灿烂清爽。我心情不错,蹦蹦跳跳地就进了约好的他朋友的办公室。房间里烟雾弥漫,我被呛得差点儿窒息,这里和我想的一点都不一样,没有复印机的味道。

他和一个男的缩在沙发里,看见我马上站起来,我叫了一声:“哥。”他笑着直冲我走过来,我闻到一股酒味儿,很冲!我往后躲了躲,靠在一个办公桌前。

我没觉得会发生什么事情,过了很久我想起来这件事还觉得很突然。可能对于我来说,盗窃抢劫强暴这类事情只能在电视报纸上出现,在大白天的办公室里,这简直就是不可能的。

可,他就是这么做了,突然的,没有理由的。

那个我不认识的男的出去的时候把门带上了,房间里很静,我看到他的嘴在动,好象嘟囔着什么,我就转身翻着桌子上的一本书还和他笑着说话。

就那么一下,我就扑在桌子上了,他按住我,急促的呼吸着,浑浊难闻的酒味儿沿着我的耳朵飘到鼻子里。我觉得我是下意识的反抗的,算是本能么?我不知道。我所能抓住的东西就是一把笔,就用它们往后胡乱戳着,但,没有一点用,我还是被他翻过来。这时我看到他的眼睛,那对眼睛并没有看我,它贪婪的在我身上转着。

手,动不了;腿,动不了;只有嘴,我还能发出声音。我叫着,这是我身体所能发出的最大的声音。可他一点没有恐惧,还笑着把他的臭嘴贴在我的耳边,说着我一辈子也忘不了的话:“你自找的!”

我突然一下子没有了力气,再也喊不出任何声音。我看到我的胳脖挥舞着,他的手在我的胳膊上抓着、扣着;我看到他的脸贴在我的脸上,眼睛紧闭着;我看到他的嘴在我的脸上、胸上、肩上滑过,流下的口水和气味让我反胃……我出汗了,但还在无用的挣扎,我能听到我的喉咙里的沙哑的声音。

疼、疼、疼……他象条蛇,缠在我身上,没有想法没有意识我只能感觉到疼。他最终还是进入了我的身体,当我意识到这个的时候,他已经疲惫的倒在沙发上。

“赶紧离开这个地方。”我告诉自己。我没有再看他,他,不是人。

毛衣扣子是边走边系的,我脚下没有力气,但还是执着的走着,下身是潮湿的,似乎在流血,胳膊上一道一道的他的指甲的痕迹,渗出血。我终于还是瘫坐在四中的大门口。

我能想了,感觉到的不再是身体上的疼痛,而是心痛。没有哭,因为他说的那句话一直在耳边。“你自找的,你自找的,你知道的……”是的,我自找的。

死,这个念头慢慢占据了我的整个头脑。失去了女孩的最重要的贞操,我想我根本没有活下去的必要。死,我开始想象种种能让人死亡的办法,刚才发生的事情开始变得次要。都要死了,也就不必顾及其他了不是么?

我沿着南北大街走着、走着。碰到药店就进去买点儿安眠药,很顺利,没有人问东问西。

看上去那时已经是傍晚了,夕阳是火红的,让我想起父亲。我看了很久那快要消失的红色的太阳,在还没有修好的平安大街的人来人往的被映成红色的十字街头。

伸手我拦了一辆夏利,车身也是一样的红色。我说了家里的地址,闭上了眼睛。我不想再看,这世界让我觉得肮脏。

妹妹在家,我闻到煮白菜的味道,她躺在沙发上,嘴里哼着歌。我一头钻进了卫生间,没有和她说话。我把兜里的药片全都扔到了窗户外面,脱下衣服我想洗掉身上的味道。水很热,冲过的伤口在疼,我坐在地上,没有一点力气。

我决定了,去看过父亲之后割脉。

割脉无疑是最美丽的离开方式。手腕上绽开一朵朵鲜艳的红花,脸渐渐苍白,身体慢慢枯萎,意识悄悄远去,生命就这么消失。我不能活下去,我已不再是纯洁的完整的女孩。

事情总是不如我所愿,我躺在床上后就开始发烧,一个多星期一直迷迷糊糊的。妹妹很着急,手忙脚乱的照顾我。她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只知道她的姐姐,病了。

能起床的第一天,我就去了那个高压塔,它在一片菜地里。抱着冰冷的铁架子,我一下跪在土地上。我看不出父亲被埋葬的确切位置,这里已经长了很多杂草。这没关系,父亲就在这片土地里,他是我的爸爸,到了那边,他可以保护我。我拔着能够到的所有的草,眼泪,终于一颗一颗的掉了下来。

我从不以为自己懦弱,以为自己不怕死,但只有做过了我才知道,我,怕!

刀片是锋利的,它滑过手腕的时候,真疼。所以,我放弃了,也因此更加看不起自己,连死都不能,还能干什么?

重新回到学校,我是虚伪的。我对所有询问的人说着同一个谎言,我感冒了。这让我觉得自己开始变得讨厌,我讨厌现在这个肮脏的虚伪的人。

同学的目光是疑惑的、探询的,也是关心的,可我很反感他们的关心,因为我根本不知道该怎样回答他们。

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的谎言让我厌倦,一节又一节的枯燥的课程让我厌倦……走在路上,我甚至痛恨那些根本不会说话的枯干的梧桐落叶。

我开始变得敏感而多疑,我回避所有人的眼睛,我装做快乐如初。其实我知道,周围的一切都没有变化,该怎样还是怎样,变了只有我。这种变化让我很痛心,我,不再是我想做的那种好女孩。

这期间我没再上网,不是故意不上,是根本没那个心思。我也不再希望进毕马威,那样的生活对我已经没有任何吸引力了。我就那么过着,吃着白水煮的东西,没有希望,也没什么想法。

勉勉强强的,我通过了期末考试,成绩单下来的时候,我觉得自己很无能。妹妹的成绩很出色,她在文科班,她的班主任就是我的班主任,我告诉她,那老师好的象个爸爸。

那一年的1月23号是我寒假的第一天,当天晚上,我坐在电脑前,心里空空的,屏幕亮着,于是我拨号上网。ICQ一闪一闪的,我看了一眼SKY,他不在线上。我让信箱收信,思绪不知跑到了哪里。

有很多垃圾,我一封一封的删着,一边看另一个CHAT里的许多人在说着什么。这时我看到了他的信,SKY的,于是打开慢慢的看着。他的语气很轻快,是他一贯的节奏,他发信的时候我还没过生日,那起码是一个月之前了。我很快的想看看还有没有其他的信,可,我失望了,根本没有。

那一刻,我说别哭别哭,没有什么也,他什么都不知道,仅仅是一封信而已,他根本就已经忘了你了,这么久就一封信,别哭别哭……可是眼泪就是不听话的流,哗哗地。很久我都没有这样了,仅仅是因为他的EMAIL,他在里面说:“……你是个好女孩。”

就是这样的一句话。

我还是个好女孩?SKY说的,我是。

很固执的,我一直在网上等待,我认为他一定会来,他一定知道我在。如果说爱必须有个开始,我想,那天晚上,就是我的爱的开始。这爱,来得很突然。

以后的那段时间,是我一生中最美丽的最灿烂的,当然,仅仅是对于我来说。对于SKY,也许是最遗憾的。

他很想见我,想感受真实的我,他说他会好好待我,他说我们还会和在网上电话里一样……我相信他,绝对相信,但我不能见他。因为我爱他。

爱首先是必须是完整的,这个观念始终占据着我的头脑,这,让我失去所有的想见他的信心。我怕我见了他会更爱他;我怕我见了他就再也离不开;我怕他见了我会离开我……种种的顾虑种种的担心,一次又一次的让我狠下心来拒绝他。

爱是这样的么?我们都不知道,所以固执的以为,那就是爱了。

然后就是春天了,也许是因为有了他,见了我的人都说我幸福了很多。我不懂,幸福怎会简单的写在脸上?可是真的,妹妹也说:“姐,你爱上谁了吧。”

不管别人说什么,我的心真的在为他跳动,每分每秒。我开始留长发,为他;我开始学着做好吃一点的饭,为他;我开始好好照顾自己,为他……我所作的一切都是为他,为了见他的那一天。

那,是一个清晨吧,我一夜没睡,忘了为什么不睡,反正我意识到天亮的时候,我正坐在电脑前。看见妹妹在床上睡的那么香,我觉得她很幸福。

我出门之前,妹妹醒了,她问我干吗去,我说下楼走走。其实我也不知道想去哪里,只是觉得这么好的天气如果不出去,会浪费的。

这时候北京已经飘起了杨絮,还有人说是柳絮,我觉得杨树比柳树多所以喜欢叫杨絮。早晨的温度和阳光不够,他们还没开始飞。我上了一辆公共汽车,售票员阿姨的声音很好听,我就坐在她前面。

我在车上看见有个地方人很多,就下来了,然后才知道那里叫大钟寺。好多人的三轮车上装满了绿油油的很水灵的蔬菜。一切都在动,很多人的声音混合在一起,我站在路边能感觉到的就是孤独。我想他,很想。眼前这么多人,可就是看不见他,我想他。

我要见他,我要他在我身边陪着我,我不管了,不管结果,不管以后。

他在电话那边,好象是被我吵醒了。我不敢停顿生怕停下来之后就再也没有说出的勇气:“你今天有事么我想见你我在高教书店门口等你10:00好么?”他没说别的,就说:“好。”

我到高教书店门口的时候那里还没有开门,也没有人。于是我就到了对面的车站,在那里等他。

来来往往的行人和车很多,穿过他们我依然能看见他在那里。他高高瘦瘦的,我知道那就是他。他站着,没有寻找,只是在等待。我突然很想冲过去抱住他,在他怀里哭一次。我想把我的所有都告诉他,想让他接受我的一切。

不知道他是不是看见我,我这样一个穿着一身黑衣的半长头发的女孩。我终于还是走了,没有过去见他,那一刻,我感觉他离我很近。

阳光直射着我的头发,杨絮漫天飞舞着,我不知道这样做的理由是什么,我见到了他,可就在我看到他的刹那,我就想永远的离开他。我,没有资格爱他。

要么,永远的离开;要么,勇敢的留下来。

我不勇敢,所以,我离开了。结果就是这样简单,不管曾经发生了什么。

删掉了ICQ,我不再上网。妹妹对这一切感到很诧异,她曾经那样的嘲笑我,说我什么都可以没有,就是不能没有电脑。她说的不对,曾经,我什么都可以没有,就是不能没有他。

在我最消沉颓废的时候,岑为又找到了我,说,他不要再等待,要我给他一个答案。我说好吧,你不是要答案么,那就是我讨厌你。我不知道为什么就那么说了,这很伤人,他的脸色一下变了。这种很低级的对别人的伤害让我也觉得自己很无聊,但我没解释什么。他又说他准备到国外学习了,还说了很多希望我以后的生活幸福之类的套话。他走的时候亲了我一下,在额头上,我没有感觉,本能的用手擦了擦。

就这样,我是真正的一个人了。暑假过后是大三,大三过后是大四。妹妹也上高三了,她学习还是那么出色,这让我和妈妈都很高兴。

妹妹的朋友不再三天两头的来了,因为妹妹喜欢上了在网上聊天。她比我还喜欢这个,我是跟固定的几个人说话,她不是,是人就说。我一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对于她,顾及的太少了。这让我很后悔,直到现在。

当我知道的时候,她已经很频繁的很一些在网上认识的人见面了,如果不是有人夜里打电话约她,我还是不会知道。我说了她两句,她不乐意,觉得我对她不信任。信任和放心是两回事,她怎会明白?

我买了好多考CPA的书,立信出版社的据说不错。妹妹在我旁边噼里啪啦的聊着,我就哗哗哗的翻书看。我告诉自己,这样不错。

妈妈从江西打电话回来,让我看着妹妹让她别老玩多看看书。我说好。江西有家国有企业要资产重组,妈妈不太喜欢做国企的项目我知道,所以她脾气不好,这妹妹也知道。她断线下网去看书了,我去煮玉米。

那些日子应该算很平静,起码我这样以为。妹妹的晚归我也没问,本来很自然的,高三了,要补课嘛。

妹妹回家一般都不自己开门,我基本上都在家,她也就懒得掏钥匙了。那天下午,我很累,因为倒霉,肚子疼得要死要活。门铃响的时候我听见了,但实在不想动。我不开,她自己也能进来,所以就没起来。可门铃还在响,断断续续的。

打开门的时候我根本没看,开了就往回走,可是他说话了,我心里一震,是他?SKY的声音,我绝对不会听错。我转过身子就看到了他的脸。“高展不在么?”我没明白,他怎么就站在我眼前了?在我家门前?这明明就是那天的他啊,那个阳光明媚漫天飞絮的日子里的他啊,他来找妹妹?

“恩,不在。你进来坐吧。”我支支唔唔地,怕他听出我的声音。他不进来,要走。这时妹妹回来了,看见他一脸的惊喜和甜蜜,我明白怎么回事了,马上就明白了,也许不是全部。

我应该是一脸的疲倦,妹妹一看到我就说:“姐,你吃药了么?”然后就急切地把我介绍给他,居然把我介绍给SKY,“这是我姐,姐,他是我在网上认识的,叫SKY。”

他们怎么认识的,我不知道,但,我能看出他们的关系不仅仅是网友。我笑笑,笑自己也笑过去。

妹妹把他带进了卧室,我坐在沙发上,心里很乱,什么都不能想,肚子疼。我还要作饭,不能再疼了。我吃了药,把药瓶顺手放在了沙发扶手上。

想,SKY爱吃什么?饺子。好吧,包饺子。我梆梆梆的剁馅,噌噌噌的包,哗哗哗的煮,饺子很快就熟了。我叫妹妹出来吃,他也出来了。我呆呆的看着他,我发现,自己,还是不可救药的爱着他,一刻也没有忘记。

我没吃,坐在一边喘气儿。他叫我一起吃,我没说话,妹妹笑嘻嘻的告诉他:“我姐现在不能吃,她那个了。”他看着我,似乎是明白了。

妹妹和他说着话,怕冷落了我,时不时地还问我两句,我还得回答。他突然冒出了一句,“你的声音真象我以前认识的一人。”我冲他笑了笑,就进了卧室。我怕他会认出我。

吃饭时妹妹很开心,虽然说了很多话,但语气都很温柔,不似往日时那么唧唧喳喳的。这也是因为爱吧,我想。他的话不多,和我认识的他没什么区别,很真实,对妹妹也很好。我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说不上来。

……时间仿佛停止了一般。

“野萍!”我突然听到他叫。他在叫我。我什么也没想就一下冲到房间门口,意识到不该这样的时候已经晚了。我懊恼地转身,把脸贴在墙上,没用的哭了起来……

他从后面紧紧地抱着我,嘴里乱七八糟的说着:“我早该知道是你的……你们的声音那么象。声音象,语气也象……你还疼么?难受么?还疼不疼?……我一直在找你……你……”

妹妹在我身后叫着:“你们怎么啦?你们干吗啊你们?!”我们都没有回答她。

SKY哭了,紧紧地抱着我不松开,我也说不出话来,只是徒劳地想逃出他的怀抱。我没见过男人这样哭,没有声音,就是眼泪哗哗的流,没干就又湿了。

我让他坐在沙发上,自己就跪在他面前,用手给他擦泪。他把手里攥着的药瓶给我,那是我放在沙发上的药——甲灭酸胶囊。西安出的一种药,北京卖的少,我以前疼的时候和他提起过。他,居然还记得。

他爱我,正如我爱他。

妹妹坐在一边,不知发生了什么,也不说话,光哭。他把我扶起来,坐到了妹妹旁边,把我和他之间的一切都讲了出来。他一直握着我的手,那些话似乎也不光是说给妹妹听的。

我知道妹妹爱他,18岁的初恋对于妹妹来说更为珍贵。但她比我想象的要成熟的多,她,始终比我强。

最终,我还是没有和SKY继续下去,经过了这许多,我对于爱,更加没有信心。那黑暗的过去时时困扰着我,我,还是不能忘却。

和SKY的分手比我想象的平静,他对我始终好的无以复加。分手的时候,我给他讲了两年前发生的那件事,他那种发自心底的疼爱和怜惜,让我今生都无法忘却。他没有强迫我作什么,只是说他会等我。我没哭,我怕他难受。

我和妹妹说了我们分手的事,她没有表示。在那天之后,妹妹沉默了很多,大块儿大块儿的时间都在发呆,学习成绩滑到了班里的中下等。她不是不说话,也不是不会笑,甚至,她还会和我撒娇,可,她一个人的时候,眼神总是让人捉摸不定。

她的志愿是她自己选的,北京第一外国语大学,英语专业,她喜欢的专业,不过成绩下来我们就知道她几乎就没有了考上的希望。她被分配去了湖南的一所大学,专业是税务管理。

临走的前一天,我和她谈了一整夜,从小时候一直说到现在,但我们都没有谈起SKY,他,是我们姐妹俩的最爱,也是我们最深的痛。

我,毕业了,第一年就通过了CPA的5门考试。现在,已经在毕马威工作了半年,还是实习生,作着CUT、PATAH、ADD的最基本的工作,给项目的负责人,那个带我的胖男人泡泡咖啡,发发传真,复印一些材料,回家来就练习左手盲打计算器,这就是我曾经想要过的生活——那个我梦寐以求的毕马威。

妈妈也还作着和过去几年同样的工作,整日疲于奔波。妹妹的爸爸还要在上海干两年。我养了一只猫,小小的,白色,挺胖,我叫她东东。

那天,岑为从美国发了封EMAIL给我,说他在那里过的很好,还说了很多他觉得有趣的事儿。

平安大街,这个当时市属的三项重点工程之一,已经通车不知道多久了。前不久我去看了那个很干净的路口。那天,没有红色的夕阳。

Tags:

上一篇:让岁月白发苍苍去吧
下一篇:寂寞梧桐
( 作者: 编辑:

推荐阅读

  • 国内最值得去的十大最美海岛点击:1191 

    找一个美丽的海岛,带上自己的家人,带上亲爱的Ta,走在海边,吹着海风,看家人在身边嬉戏,恋人倚靠在你的身旁,向对方畅聊着悉日的平常,度过一个愉快的海岛假日,这大......

  • 中国分省行政区划图点击:3636 

    中国分省行政区划图...

  • 中国5A级旅游景区名单大全点击:406 

    5A是一套规范性标准化的质量等级评定体系,是目前全国旅游景区(点)最高评定标准。标准较4A级旅游景区更加注重人性化和细节化,更能反映出游客对旅游景区的普遍心理需......

  • 台湾省行政区划图点击:2051 

    台湾省行政区划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