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的村落之又见村长

得知代蔚回国的消息，是在10月中旬一个温暖的上午。当大凯通知我到东营相聚时，我不知所措而一时无语。因为我在渤海湾一个小小的乡镇上工作，离东营太远。大凯见我沉默着急地说：“快来吧，同学们差不多都到了，都很想你”。他这一说听的我心里热乎乎的，在这时候能有人真心地想着你、牵挂你其实不容易。除去那纯真的友谊之情，让我们还固守着一个因相思而美丽的天空，我感觉现在拥有的已经太少了。我也很想他们，正好借这个机会见上一面。

这儿的班车很少，狠下心我就租了辆。

市里变化很大，一幢幢新型建筑刷新着我的记忆，还好有司机师傅给我导航，稍费周折我们还是找到了地方。当我到了的时候，大凯和立平踩着一地烟头正在那转悠，见我来了就说了句：怎么还和上学一样，没个麻利时候。

时光老人在我们的脸上走过，留下的印痕如刀刻斧凿。竟然如此奇怪，虽然我们相别十年，在我们的心里好像只是分开过了个礼拜天。面前的同学或胖或瘦，冲击着我的记忆，我们相互问候、相互打量着对方。村长倒像是被时光老人忘了，只是为了聚会才直接从那边过来的。脸还是那么圆、镜片还是那样厚、普通话依旧亲切。一见面就给我来了句最能勾起回忆的话：“爱才，又来晚了，自己看着办吧”。我看他们已经喝了有半杯酒，所以我就端起杯子深沉地来了口。大伙一致不同意，不象当初上学迟到了总有人帮着求情。过程中，我给村长端酒，其实是饮料，他仍旧酒精过敏。他非得让我同他一起喝，一举杯他就说：“以前你就能喝点，来吧！”镜片后的眼神和脸上的坏笑，依如十年前的他，半杯白酒我一饮而尽。他把杯子一放，朝我伸了下大拇指说：“很好，我是不能喝了”，就象当初打牌时一样跟我耍赖。

自称已是老徐的延良，体格依旧健壮，只是一头乌发有一半已光荣下岗。左边的一缕头发从头顶经过，把那儿遮掩的象块土质不好的草皮，就差立块不要践踏的牌子。他没立牌子我们就没有义务保护。他和别人喝酒别人就拿他的大脑门开涮，有人说我们的团支书这下官大了，一下就成了“中央部长”，他还乐哈哈的跟别人说：“兄弟们，想想哥哥的过去”，说完还不忘拍拍自己的胸脯，就象过去他真是个人物。以前他是体壮发盛，现在是体壮毛稀。“体壮毛稀”的酒量很大，他说是脂溢性脱发，我看倒象是让酒精烧的。

狗头军师永和，依然是一脸灿烂地笑。其实他就长了个笑模样，生气时也是这个样。平时话语不多，但能出语惊人。他能把孔子说成是学物理的，让你很不得不信，他的谬论基础相当扎实。看电影他从不买票，看门的大爷让他晕的一愣愣的，对他很客气。他口袋里有用不完的副券和票根，粘的假票比真的还像。有次在田径课上扭了腰，他上了两年学得住了半年院，整天歪歪搭搭地去打针，回来跟着打牌的蹭饭。有次他眉飞色舞地说碰到一个很漂亮的女护士，害的大凯陪他去了好几趟才明白上了当，永和一本正经地解释说：“可能休假了。”大凯说：“休假也不能休这么长，”他拉长了黑脸斜永和一眼躺到了床上。

当时吃激素也不胖的昌蔚，现在脸上也挂上了点肉，让酒精拿的他的脸象在害羞。问及现在是否还很能跑，他很不客气地说：“不如以前了，可是还比你强。”他有这个实力，所以脸没有进一步地红。记的大二时我们全校越野赛，选手们都出发了，他还在那儿转悠着找腰带。结果他还是第一。回来后别人都累得要死要活的，他却象个没事人似的闹着找人打扑克。最后惹的大伙让他过了个泼水节，他说了句：“好象你们是第一，就看那德性。”伴随着身后的一阵叮铛乱响，他逃出了宿舍。

加拿大，这个北美的国家，在初中的时候我们曾学过，但当时并没有想到将来有一天会对那儿有所牵挂。代蔚，这个村民中普通话最好的女孩子将要在那儿定居。很自然我们对她都多看了几眼，我知道自此一别再相见肯定不止是十年。她和我们聊的最多的还是上学时候的事，她总是先沉默一会再说一会，恨不能获得以后我们每个人的信息。她慢慢打包封存，都装在心里，好在异国他乡寂寞时再打开慢慢地细数。

桌上的同学多数毕业后就没再见过，拉拉手拍拍肩我们就这样相注视着，很多想说的话一齐往外挤，结果是谁也出不来。举起杯子彼此就不再多说：来，兄弟，干。桌上乱乱的，但每一个进程却又显得很有秩序。村长比我们都忙，一会就听见他说了好几遍：“不行了，这东西多了也醉，”我们嫌他絮，他就说：“小子们都长本事了”。他这帮小子本事不大但都很能喝，久逢知已千杯少，一会我们就造出了很多空酒瓶，这顿花费也不知能买多少我们当初的馅饼。

唯独没见到花子哥，听说他现在成了人民警察，心中对他幽幽地牵挂。当时倒腾的最后一批票，现在还有几张在我的手里，见证着我们曾经走过的日子。有的同学说：“呀，他当警察了？只要不监守自盗绝对是好样的。投机倒把他临场经验丰富，这下小偷倒霉了。”这小子让我灌了半杯酒，毕竟在一个战壕时，我们俩离的近一些。

时间不会倒流也不会停止，我们也无法承办一个天下不散的宴席。启动的汽车，因为我们相聚的短暂而叹息。村长又一个个送我们离去，每走一个他就叮嘱：“下次相见带上你们的对象和孩子”。我们的村子大了，现在有四十八人了，不，是七十二，我知道我心中的村落，以后的人会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