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波行

一月之内，四次出差宁波，在我步入企业经营的生活中是少见的。出差辛苦，去时押货跟车，一路上上上下下，路途颠簸，风吹日晒，饱一顿饥一顿，更要命的是没有睡眠，一辆车驾驶员三二个，他们轮流睡，而且他们习惯了如此的颠簸生活，而我则无法在嗡嗡的车声中入睡，再一个就是坐在超载的大货车上心里总是不得安宁。因此，只要每次安全地到了宁波，卸完货，办好货款的的结算，我的第一个任务就是找间宾馆美美地睡上一觉。第二天一早，打个的，到高速汽车站买张到杭州的票，在杭州站再买张火车票回家了。

一月之内来回八次在宁波逗留，八次路过“天堂”门口，朋友们说一定好玩吧？

好玩？

一点也不好玩！

首先是去。

去时，我是押公司的货去的，那就跟车吧。现如今，进入市场经济，一切的都是买方市场。但最近，用驾驶员的话说“道上不够平静”了，除了运价要提以外，时间还没有办法保证。什么原因？运价提了，是因为石油涨价了，可以理解。时间没有办法保证？是因为新的《道路交通安全法》实施了。

哦，是这样！

是路上路政、交警抓得严。那就不要超载吧？

驾驶员说：“不超载，我们喝西北风去？一辆五吨的车如果载货五吨，从三明到宁波，每吨运价400元，货主都叫得要命，而这点运价不够路上烧油，过路费、养路费、车辆折旧、驾驶员工资、老板的利润问谁要？”

驾驶员说得也是实情。

于是，超载车上路了。

一路上，他们开开停停，从福建、江西到浙江，有时夜行，有时晓宿，行无定律，居无规则，感觉“路面太平”则行，“路面不太平”则宿。一路上，来往的车辆互相打着招呼，不管认识或是不认识，驾驶员们都很团结。一够“前面有抓车的”或是交会时举起一只手掌，用五指作个“抓”式，车就停在树阴下歇着吧。而且这些驾驶员都是老手，一路上哪里有路政，哪里有交警，他们都一清二楚。

当然，路上是不太平的。每回去，虽然可以躲个三关四关，但也总会被逮个三回四回。每回被逮着时，驾驶员口里说“完了完了”，但却脸不红心不跳，一点也不慌张。如果是路政逮着的，就上前拼命地求情，罚款，讨价还价，从一千到二百拼命地讲，路政人员大都比较好讲话，坚持原则的，罚个四百到五百，有点“人间烟火情”的就收个不打条子的二百就放行了。一路上虽花样百出，但套路也就那么一项，罚了款，这车就不超载了，可以放行，仿佛收了钱，道路就安全了，如此执法，恐怕这也是咱中国一大特色。驾驶员被罚了款，心里不痛快，大骂著『这些扫马路了，够狠！妈妈的，什么东西！”交警罚款则很轻，从五十到二百不等，驾驶员一般都能承受。而且因为路上车辆多，交警也忙不过来，一些协管员又没有经验，与这些常在路上和执法人员斗智斗勇的驾驶员比，我不知道该如何来形容。我跟的一次车，前站罚了五十元，第二站又被拦了下来，其中一位驾驶员很规矩地就去前面排队交罚款，他在队伍中排了一会，就挤到前面去，在那里举着驾照晃了一下就回来了，然后在车前又对协管员晃了一下，说“罚了，啊！”就上车启动车走了。我问：“这么快？罚了多少？”“罚个屁！我拿刚才被罚过的五十元罚单去那里晃一下，回来再对他晃一下，反正他又不会认真查，大胆走就是了。”一路上真真假假，就这样半蒙半闯地过五关斩六将，也安全地到了宁波了。什么卸货，盘车，重罚，我没有遇见过一次，也很少听说过哪个驾驶员被如此处理过。一辆超载车，据说是马路杀手，但交了罚款，这车载着货，也就成了马路天使了。一路上，浩浩荡荡，唯系着中华人民共和国强大的物流源源不断。从我的切身感受而言，我很怀疑《道路交通安全法》会怎样实施下去。制定法律不从全盘考虑，仅从一个方面的矛盾下手，关起门来制定，尽管法律条文制定得似乎无懈可击，但一拿到实践中去实行，就漏洞百出了，使得执法人员左右为难，也给违犯者许多口实。一部法律如此的不严肃，我真的也是无话可讲了。

其次是住。

我四到宁波有两次遇到住的问题。宁波以前怎样，我没有了解过，据说也是文化名城，历史悠久，改革开放后发展很快，排在副部级计划单列市前六名。可见这个城市也是相当大的一个城市。第一次到宁波，已是近半夜了，停好车后，我与几个驾驶员想找间宾馆休息，于是在街上跑着，问一家客满，再问一家还是客满。再一打听，原来是宁波正开一个什么全国性的会议。于是，我们叫了辆出租车，问的士司机，司机说“可能很难找到，上来吧，我带你们去问问。”于是我们上车，在城里转来转去，车费那一晚用了六十多，没有找到一间宾馆有空房间的。只好又打的回到货车里，在货车里过了一夜。

第三是宁波人的生意不好做。

很早就有听说与浙江人做生意，做十次，你就要十次警觉，如果你想赚浙江人的钱的话。住在我公司附近的一个商人曾经就吃过这样一次亏。他长期与一个浙江客户有着生意往来，来往这个浙江客户都很守信用，货到款即付，生意做得顺。日久与客户之间也做出友谊来了，但就在他放心地做时，最后一次他没有押货去了，这次货到后，款就没有及时地打回来，他安慰自己，猜想对方一时周转困难，也许隔一两天就会打回来。电话通了，对方说就这两天就给你汇过来，放心！就这两天，两天，两天，无数个两天，最终弄得上了法庭，官司打赢了，但款执行了多次也没有拿到。我现在也碰到了这件事了。我与这个宁波客户才做两笔生意。第一笔，货一到，验收过磅后，秤头少了许多，我打电话回家责骂了仓库管理员一通，说做生意，货物量一定要准足，岂可短斤少两。以为是自己的问题，也就按对方的磅结算，结算后，款很及时地汇了，人没到家，钱也汇入户头了。第二次发货去，在家就交待秤头一定要足，到对方一磅，又是每件少了二公斤，我感觉这家客户有点不地道了，果然，货验收入库后，要他打款时就来菜了。先是打电话给他，他说他没有在公司里，叫我先回去，款明天一早叫财务汇过去。那我说就等第二天吧。我住了一个晚上，第二天到他公司里，到财务室去，财务人员有在，他没有在。打电话给他，他说我真啰嗦，磨磨蹭蹭到了十点多才到公司，交待财务说给汇吧。我坐在财务室，看出纳填电汇单，一看三十多万的款才填二十万，我问怎么才填这一点，他说没钱，那我说剩下来的什么时候汇，他说过两天就给你汇。事已至此，也只好相信他了。可是回到家后，到现在已无数个“过两天”过去了，钱还是没有汇过来。此次我又去宁波，没有告诉他我在宁波，打电话给他，他说就给你汇，我说好，然后就打的到他公司去，果然出纳与他都不在公司，我又打电话给他，说我就在他的公司里。他不好意思地赶过来，叫出纳填好电汇单，我说我去银行汇，他说你不方便，还是叫出纳去吧。然后又叫我回去。我说一定要汇的，他说放心，你把传真号留出纳这里，汇好后将回单传真给你。这次去又遇上宁波开什么恰谈会，住宿又是很紧张，我看他的出纳已填好电汇单，该不会有问题了，于是留下我的名片，相信他吧。打个的到车站买票回家了。到家是星期天，星期一我挂通了他财务室的电话，说出纳不在，今天都不会回来。星期二再挂，出纳去新厂了，今天不一定会回来。星期三再通电话，出纳还是不在。这里去银行查询，款未到。打电话给他，他只说了一句“还没有转啊！真烦人！”就挂机了。再挂财务室，电话通了，钱没有汇，为什么？要问老板。那天不是老板交待了？没钱！又挂他，他说再啰嗦就把货拉回去。什么话？我打电话到厂里的车间去，问当时验收的生产厂长，说货早就用完了，而且又去永康拉了一车。真是出师不利，这就是与浙江人做生意的经历。人家还有十次，我才两次就遇上这个问题，这款要什么时候才能讨回来，我心里没底。原先听人说，只不过认为是个别浙江人才会这样，自己做的话，这个别人应该不会摊到自己身上，没想到也会摊在自己身上，这个别的概率是不是有点大？但愿这还是个别的现象为好，希望浙江人看了本人这篇短文不要生气的为好，也希望你不是这个别现象中的一员。

第四是宁波人不好客。

生意归生意，人情礼尚往来是做人的普通要求。我第一次押货去，在电话上和这个客户交谈，语言和口气都很友善，到厂接货时也很好，进宁波城，怕我们不认路被交警逮着，还派了人来接引，对此我很感激他。他的生产厂在郊外，离宁波市区很远，厂也是新盖的，公交车不通的地方，是个前不巴村后不着店的地方。我们的货车进了厂后，卸车的两个工人跟老爷一样难料理，一下嫌我们的货车太高，一会嫌我们的包装太大。我说我这是按出口标准包装的，货车高矮可不是我能左右的。他们满脸的不高兴，开着钗车唏哩哗啦地乱卸，一地破包。要命的卸到一半，下班了，他们扔下钗车就走，把我和驾驶员撂在一边去吃饭了，我们昨夜跑了一夜的车，吃没有吃好，睡没有睡好，到此前不巴村后不着店的地方，现在连招呼我们吃饭的人都没有，我不知道该如何来评价这个宁波人。不错，现在是市场经济，而且目前的消费状态基本上是买方市场，卖方基本是处于“弱势”的，但这只是生意而言，拿到人情往来上用，就是对人格的不尊重了。我心里是很不高兴的，但是为了这笔生意，只好忍住，还要装笑脸去求他们吃完饭后抓紧卸货。货卸完时，已是下午四点来钟，还在打的去市区他的公司总部结算。这其间他没有招呼你哪怕是喝一杯水也好，他没有。但愿这个宁波人只是浙江人个别的不好客的人。我在进入浙江省地界时，手机有收到一则短信，那是说浙江是一个如何人杰地灵的地方，如果浙江的人杰是如此，我确实不敢恭维。

有了宁波之行，有了如此际遇，使我对向往已久的天堂杭州素味寡然。朋友说你八过天堂而不入，这么好的机会不去游一游，真是钻到钱眼里去了。其实个中的苦味，不在其中是不知其味的。这自然而然地让我想起余秋雨《西湖梦》里的一段话：“这个湖游得再多，也不能在心中真切起来。过于玄艳的造化，会产生一种疏离，无法与它进行家常性的交往。正如家常饮食不宜于排场，可让儿童偎依的奶奶不宜于盛妆，西湖排场太大，妆饰太精，难以叫人长久安住。大凡风景绝佳处都不宜安家，人与美的关系，竟是如此之蹊跷。”整个浙江是否都与西湖一样，不得而知，但宁波给我印象却也印证了这段话，也许是我个人小鸡肠肚子，吃了一点宁波人的气，就要把账算在整个浙江身上，想想也是有点过份，但我真的是没有一点好心情，只好八过天堂而不入了。